我曾是萧衍捧在手心的长安城最耀眼的明珠。他爱我的鲜活灵动，爱我带来的所有不可思议，
包括那个关于“另一个世界”的浪漫传说。他笑着说：“若我负你，你便回去。”后来，
我的“万人迷”光环到期了。曾为我打架的王爷、将军、世子，如今嫌我不懂礼数。
手帕交公主蹙眉：“姐姐如今怎如此死气沉沉？
”连闺中密友都摇头：“别再说这些天马行空的胡言乱语了。”后来白月光归来，
我成了碍眼的绊脚石。跳湖、撞墙、上吊……我试遍九十九种死法只求回家。
而萧衍却冷眼睨着浸湿的锦被：“要死就死远些，莫脏了本王的地。”从前的珍宝成了鱼目，
曾经的誓言成了笑谈。我所有的挣扎与求救，都成了他人眼中的“下作手段”。
直到大雪之夜，我燃尽一切，只为归去。他们终于明白了我的决绝，在我的灵堂痛哭流涕，
悔恨不已。1.玄炎国的柳絮飘了又落，长安街的鼓声响了又歇，雕花窗棂外的那方天空，
从令人心悸的陌生看到麻木的熟悉。我攒下的那点关于现代世界的记忆，像掌心的水，
不管握得多紧，都不可挽回地渗漏殆尽。我曾以为，这个世界格外眷顾我。
系统赐予我“万人迷”光环，让我在这个陌生世界的最初三年，
真的像言情小说的女主一样自由潇洒、风光无限。围场狩猎那日，我的马突然发了狂。
几乎是同时，三道人影疾驰而出。皇帝亲弟魏王萧衍一马当先，飞身骑上我的马，勒住缰绳，
臂膀稳健有力；镇北将军谢凛玄甲凛冽，弯弓搭箭射毙了发狂的畜生，
箭尖寒芒擦过萧衍的袖袍；而一贯以清冷闻名的靖安世子顾知书，
竟弃了他从不离身的玉骨折扇，徒手攥住了惊马的辔头，掌心被铁勒割得鲜血淋漓。
三人视线在空中碰撞，硝烟无声弥漫。为了我，他们在宫门前真刀真枪地动过手，
萧衍颧骨青了一块，谢凛甲胄裂了缝，顾知书雪白的衣襟染了血，
成为那年京城最轰动也最香艳的谈资。皇帝最疼爱的亲妹，安乐公主最爱缠着我，
偷喝我发明的果酿，醉醺醺挂在我身上。“笙笙，你若为男子，我必招你做驸马！
”丞相嫡女苏月明，则痴迷我腕间那串系统商城里最便宜的串珠，那是串流光溢彩的玻璃珠，
在日头下能幻化七彩，异香氤氲，曾引得蝶群绕着我飞了三圈，她叹为奇观。我曾天真以为，
这异世，亦可为家。在这异世，我有这几个好友，也能安宁度日。
所以当萧衍在月下说起缱绻情话：“笙笙，你是我平生仅见这般玲珑心窍、活泼鲜妍的女子，
得之是毕生大幸，你为吾妻，此生无憾”。
我望着他深邃眼瞳里那个裙裾蹁跹、云鬓簪花的陌生倒影，终于缓慢地点了头。
大婚夜的红烛燃得噼啪作响，滚金的帐幔沉甸甸垂落，合卺酒的味道甜中带涩。
他抚着我脸颊，眸光比烛火还烫。“笙笙，自此本王所有，皆与你共享。”他声音低沉，
裹着蜜一样的承诺。鬼使神差地，我想起久远前看过的那些言情小说，
心头那点残存的关于来处的印记躁动起来。我想跟我的爱人共享一个秘密。我拉住他衣袖，
声音压得极低，像怕惊扰什么：“萧衍，我告诉你一个秘密。”他挑眉，含笑等我下文。
“我……不是这里的人。我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，远到你无法想象。
”我看着他骤然专注的眼睛，吸了口气，“我们那里，一生一世一双人，是天经地义。
你若负我，待我找到办法，立刻就会回去，让你上天入地，再也寻不到我半分踪迹。
”他怔了片刻，随即失笑，将我冰凉的指尖拢在他温热的掌心，送到唇边细细地吻，
气息灼人。“傻笙笙，胡言乱语些什么。那本王更要将你牢牢拴在身边，
宠得你忘了那劳什子家乡，只认得本王一个怀抱，只贪恋这人间极乐。”他笑得胸膛震动，
把一枚玉佩塞进我手里，玉质细腻，刻着繁复的云纹，和他此刻的誓言一样，沉重又华美。
那时他眼底的光，亮得让我误以为，真的可以溺毙其中，不问归途。可崩坏始于微末。
我不是小说女主，我的一切都是系统的光环帮我偷来的。2.暖阳透过雕花窗棂，
在书房内洒下细碎的光斑。我正与萧衍对坐品茗，他刚得了江南新贡的雨前龙井，
兴致勃勃地亲自烹煮。茶香氤氲，他执起紫砂壶，为我斟满一杯，动作优雅流畅。
抬眸看我时，那双凤眼里盛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与欣赏，
仿佛我是他眼中那个独一无二的珍宝。“笙笙，尝尝，”他声音低沉含笑，“此茶清冽，
如你一般。”我笑着端起茶杯，指尖刚触及温热的瓷壁，一阵刺耳的系统音响起。
【警告：检测到目标人物“萧衍”情感峰值波动异常，
疑似脱离“万人迷光环”核心影响范围！】我指尖猛地一颤，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到手背上，
带来轻微的刺痛。几乎是同时，我清晰地看到，萧衍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和欣赏，
像被无形的水冲刷过一般，迅速褪去、变淡。那眼神变化极其细微，
短暂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。他依旧笑着，但那份专注和炽热，却肉眼可见地冷却了几分。
他微微蹙了下眉，仿佛在疑惑自己方才为何会觉得眼前这人如此特别，值得他倾尽所有柔情。
【……光环能量回收程序启动……倒计时3、2、1……回收完成。
】【主线任务：获取本位面关键人物真心眼泪×100滴。当前进度：9/100。
请宿主积极努力，早日完成任务，积攒能量回归。警告：任务失败或宿主死亡，
将视为能量耗尽，系统永久解绑，灵魂滞留本位面。】系统的提示音又彻底消失，
如同从未出现过。而我端着那杯瞬间失了香味的茶，愣在原地，
手背上的那点灼痛清晰地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。是的，我的系统是有任务的。
这任务何其可笑，何其艰难。要那些天之骄子为我流泪，还是真心实意？
这比让他们爱上我更虚无缥缈。最初穿越的惊慌过后，我不是没尝试过。可无论我如何努力，
那进度条缓慢得令人绝望。渐渐地，我也就死了这条心。既然回去渺茫无望，
那不如就在这异世好好活着。所以我不再执着于那该死的任务，
不再费心去思考如何赚取他们的“真心眼泪”。转而开始用我带来的那些新奇想法和故事，
去结交朋友，去探索这个时代，试图为自己构建一个温暖的、可以立足的小世界。
我曾天真地以为，即使没有光环，那些建立起来的友情和快乐总是真的。直到此刻，
看着萧衍眼中的热情不再，我才悚然惊觉。原来没有那层光环，我所以为的真实，
不过是沙上城堡，潮水一来，便溃不成军。心口猛地一空，我低下头，
掩去眼底骤然涌上的慌乱和冰凉，将杯中已温凉的茶水一饮而尽。我安慰自己，
我对待所有人都是百分百的真心，所谓光环不过是辅助，就算光环不在，
大家对我的态度也不会改变的！3.第二日，我午睡方醒，懵懂间忘了绾发，
赤着脚跑过回廊去接他下朝。他曾最爱我这副不羁模样，说像林间精怪，灵动不似凡人。
但那日，他身后跟着几位御史，见状脸色铁青。他快步上前，用大氅将我裹紧，
眉头锁得死紧：“王妃！成何体统！”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嫌恶，像冰针，
刺得我狠狠一哆嗦。自此，一切都变了。某次宫宴，穿着改良的现代风裙裾赴宴，裙摆轻扬，
我曾以为那是潇洒，我以为可以和缓我和萧衍的关系。可是满堂寂静。谢凛第一个挪开视线，
古铜色的皮肤透出窘迫的红，从前他赞我这身“英气别致”。顾知书垂眸饮茶，
长睫覆下阴影，淡淡道：“王妃，仪容不整，恐惹非议。”而萧衍，他脸色铁青，
一把将我拽到身后，宽大的袖袍几乎将我整个罩住，隔绝所有目光，
牙缝里挤出命令：“回去换掉！不知所谓！”在我以为一切不会更坏的时候，秦婉回来了。
那个只在老宫人零星碎语里存在过的，和亲远去北漠三年的女子。她是萧衍几人的儿时玩伴，
更准确的说，是青梅。她回来的那天，秋色正浓，王府的菊花开得一片荼靡。
萧衍亲自到府门外迎她，我站在他身侧，看着他向来沉稳的步履竟有些乱，
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在见到那一袭素衣从马车上下来的纤弱身影时，难以自抑地扬起。
他甚至忘了身侧的我。王府里最好的院落拨给了她，库房里积年的珍玩绫罗流水般送进去，
小厨房十二个时辰为她候着。她爱的炙羊肉，她惯点的苏合香，
她欣赏的昆山腔……她的一切喜好，成了魏王府最紧要的律条。萧衍的目光，
渐渐不再轻易落到我身上。我曾试着炖了他最称赞的百合乳鸽汤，守在书房外。
他却正陪着秦婉赏一幅画，见我进来，只瞥了眼食盒，眉头几不可见地一蹙：“婉儿脾胃弱，
闻不得油腻，拿远些。”秦婉倚在桌边，掩口轻笑，声音柔得像羽毛：“王爷莫怪姐姐，
是婉儿没福气。”他眼神便软下去，温声对她道：“说的什么话，你爱吃的炙羊肉，
厨子已备下了。”那碗我煨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汤，最终被他随口吩咐下人：“拿去倒了。
”瓷碗坠地的清响碎在石阶上，没人在意。又一次宫宴，秦婉跳了一支胡旋舞，
腰肢软得像柳，水袖翩跹间，满堂喝彩。萧衍坐在上首，看得目不转睛，
唇边噙着我不曾见过的与有荣焉的笑意。席间不知谁笑叹了一句：“秦姑娘这舞姿，
倒让臣想起当年，与王爷真是青梅竹马，璧人一双啊……”他竟没有否认，只笑着摇头，
饮尽了杯中酒。萧衍的视线日益胶着在秦婉身上。她临帖时，他亲自磨墨，赞她“字如其人，
端方温婉”；她烹茶，他品得认真，说“烟火气中见真趣”。而我院里那架秋千，
他曾推着我荡得老高，笑我“像要飞回天上去”，如今绳索已朽，无人问津。
4.我以为变的只有萧衍，其他人和我的友情依旧坚固。在贵女贵妇的私人宴会上，
我随口哼了半支现代调子，席间静了一瞬，随即窃窃私语蔓延。曾经夸我才思敏捷的贵妇们，
此刻眼神怪异。安乐公主，我曾最好的手帕交，蹙着她精致的远山眉，声音不大，
却清晰入耳：“笙姐姐，你如今唱的……是什么俚曲？怪腔怪调的，失了体统。
”秦婉适时拨弄箜篌，眼角余光扫过我，带着怜悯的优越。
安乐虚靠在秦婉的肩头：“实在比不得婉儿姐姐的琴音清雅。
”往常苏月明最爱听我讲述异世界的故事，我又开始讲述《哈姆雷特》时，
苏月明却用苏绣团扇掩住半张脸，眼神疏离。“笙儿，你又开始说这些神神叨叨，
不吉利的西洋故事了，听着怪瘆人的，莫不是癔症又犯了？
”她腕间已换上了秦婉赠的翡翠镯，水头极好。她没再说下去，
但那眼神分明写着：病得不轻。我曾引以为傲的奇思妙想，全成了需要被医治的疯癫。
谢凛凯旋，带回一箱稀罕的皮子。从前，他会第一个捧到我面前，咧着嘴等我夸赞。这次，
他径直略过我，将其中最火红耀眼的一张狐皮递给了秦婉，声音洪亮：“秦姑娘身子弱，
京畿苦寒，正合用！”他甚至没多看我一眼。顾知书举办清谈会，
递来的帖子只写了萧衍与秦婉的名字。我偷偷跑去了，坐在最角落。他正与人论道，
引经据典，眸光扫过我时，顿了片刻，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，随即恢复清冷，
仿佛我只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一粒尘埃。他曾说最爱与我辩论，因我“思路清奇，
不落窠臼”。心，大概就是在这一次次漠视、一次次对比、一次次被弃如敝履中，
一寸寸冻毙的。回去的念头，像东风被惊起，疯狂翻涌。5.我开始避开所有人，
如同刚来到这个陌生世界时一样，近乎偏执地尝试每一种能想到的，可能触及归途的方法。
第一次冰冷的湖水没过头顶那一刻，窒息感尖锐地刺破耳膜，水草般缠绕四肢，
求生的本能让我剧烈挣扎。被七手八脚拖上岸时，咳得肺叶生疼，睁开眼，
却对上萧衍居高临下淬着寒冰的眼眸。他挥退下人，玄色袍角纹丝不动地垂着，
声音比这身湿衣更冷：“林笙，本王以为你是个懂事的，
何时也学了这后院妇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下作手段？”冷水呛进气管，我咳得撕心裂肺，
浑身抖得说不出话。他俯下身，指尖勾起我湿透黏在颊边的发，力道不轻，扯得头皮生疼。
那双曾盛满醉人温柔的眼睛里，此刻只有毫不掩饰的厌弃和讥嘲。“还有，”他扯了扯唇角，
一字一句，轻慢如刀，“什么穿**越的鬼话，你不会真以为，本王当初信了吧？
”“不过是闺房情趣，哄你玩玩儿罢了，倒让你演了真。”轰的一声，所有声音都远了。
比湖水更刺骨的冷，从心脏最深处炸开，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。我僵在那里，连颤抖都忘了。
原来，从始至终，我小心翼翼捧出的与这个世界最大的不同，在他眼里，只是个轻佻的笑话，
一场随时可以配合演出的情趣。他直起身，用绢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方才碰过我的手指，
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。“要死，”他瞥了眼身后忙着给我更换锦被的侍女，
声音没有半分温度，“就死远些。”“别脏了本王的地方。”那方他从前送我的玉佩，
从我衣襟里滑落，掉在浸湿的绒毯上，闷响一声，滚了几滚，停在一片污水泥渍里。
他看都没看，转身走了。锦被很快换好，干燥柔软，带着熏香。侍女悄无声息地退下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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